入宫以来，我按照哥哥所交代，低调行事。

与所有妃子保持来往，一来方便打听消息，二来放松各方对我的警戒。

上午在御花园走动，碰到芊琴宫的郭御女。

郭婷的父亲是正五品下的游骑将军郭政平，许是因为出身武官人家，郭婷性格率直，城府不深，对我这个年纪最小的秀女也没什么防备心，一股脑地抱怨起芊琴宫某个妃子恶劣行事。

「郭婷你说这么多，也不说是谁，叫我以后怎么绕着走啊？」我着急地看着郭婷。

「瞧你胆小的，她还刚好刚你同一个姓氏呢，姓李，李宝林。」

郭婷见四处无人便把那人说出来，「你都不知道她一副鼻子长天上的样子有多气人！」

「誒，不会其实是我远房亲戚吧！」

我并不知晓此次秀女中有李姓人家入宫，我惊奇地眨着眼睛。

「真是亲戚你还会不认识，就算真是亲戚也不知道远到几房亲去了。」郭婷打趣。

我摸着头笑着装作恍悟。

－

入夜，十儿服侍我脱衣梳洗。

表面上她是宫里分派的婢女，但其实十儿是哥哥安排进宫照顾我的手下。

「小主，惜柔殿红美人自縊案，今早刑部和文萱院调查发现，此事跟纪海王世子有关联。」

「且纪海王世子提前送来新年贺礼，表示不参加年末除岁宴，拜见皇上后即返江南。」

「叛族公主自縊牵连唯一的外姓王，这事可真有趣。」

我穿着单衣坐到梳妆台前，让十儿替我放下发髻。

「这件事皇上命令谁主导？」

「由文萱院新任派的尚书侍郎红夕彩以及刑部司郎中李任齐一同协办。」

「李任齐？」

比起红氏女官轻易联想到跟文萱院尚书红珠之间的关係，我更有兴趣的是这个李姓官员。

我在找我的祖父。

说要进京做生意，拋下不足月的父亲与祖母离开小镇，从此杳无音讯的祖父。

祖母操劳早逝，儿时的父亲一边在店铺当会计自立维生，一边刻苦读书完成祖母遗愿考取功名。

父亲说祖父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。

但如果他是自私自私拋弃妻儿的小人，我想到他可有遭到报应？

我看向镜中，结合了父母亲的好容貌，这张脸清丽出挑，圆润无辜的大眼让我看起来甜美天真，我朝镜中的自己扬起一抹灿烂无邪的笑。

「十儿，你让哥哥去查李宝林的来头。」

「好的，小主。」

「后宫这些妃子我基本都聊过一圈，但是总碰不到方妍，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她又走得太快，方昭容到底在忙些什么啊？」

我翻了翻十儿替我整理好的嬪妃名册，上头就只有方妍这页空空如也。

虽然能猜到方妍是刻意与人疏离。

这些名家出生的千金有这样自视甚高、不屑与“下等人”交流的毛病也不奇怪。

「明天我就去綵弥宫走一遭！」

十儿投来想阻止我的犹豫眼神，我装作没看见。

綵弥宫住着方昭容以及柳昭仪两位同为世家出身，贵为嬪位的妃子。

两个人的个性可以说是南辕北辙的极端，比起方妍的孤高，柳昭仪就是来者不拒。

「昭仪姐姐在忙吗？娃儿想找姐姐玩。」

守在门口的宫女对视一眼，告诉我柳昭仪正在午睡，要我稍晚再访。

我装作失望，往綵弥宫东殿看去。

「我还没去过那边，我想去那里看看！」

不等宫女和十儿反应，我藉着娇小的身材直接沿着廊道往东殿去。

明明是同一个空间，比起西殿，东殿莫名森冷，也太过安静，几乎让人怀疑这里是否真有人居住。

一路走到正阁门前，我竟没看到半个侍候的宫人。

「请问这里有人在吗？」我怯生生地叩响门板。

等了半晌，都没有人回应。

难道方妍不在屋里？

我走到阶前直接坐下，拖着腮看着空荡没有打理的庭院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。

「你是谁？」

身后迟迟响起人声，着实把我吓了一跳，手肘在膝头打滑，人差点往侧边倒去。

「我是娃儿！不是、我是储秀宫李采女！」我赶紧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。

方妍穿着简素的常服，寡淡的顏色和少女如花似玉的年华并不相称，标緻的面容并没有因为衣着失色，反而凸显她的气质。

「为何擅自闯入綵弥宫？」

她的眼神十分直白，明晃晃表现出她对蠢笨俗人的嫌弃。

「我想找昭仪姐姐玩儿，但我乱跑找不到路回去。」

「你几岁？」

方妍蹙起柳眉，突然问起我的年纪。

「我十三岁。」我不明所以地回答。